本期故事关键词：亲情
每一个妈妈都曾是天使，倘若她不是遇到自己，她的命运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。她小时候也是爸妈手心里的宝贝，是快乐的小天使。长大后嫁了人，有一个爱她的男人，有一个可爱的孩子，有一个完美的家庭，而她自己则可能是一个温和慈爱的女人。可是人生不能假设，她遇到了唐糖，什么都不一样了，她的人生不再像小时候期望的那样，她变得忙碌不堪，在生活中苦苦挣扎，只为换取唐糖头顶上的一片蓝天。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她和妈妈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，她从最初的乖巧，变为后来的抵触，再到与妈妈对立，最后回归至从前的亲昵……成长是有时序的，时光悄悄流逝，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悄悄发生了变化。一、每一个孩子都是妈妈的天使她叫糖，唐糖，一个甜到有些忧伤的名字。小时候，她像所有的孩子一样，乖巧、听话，在妈妈的怀里撒娇，任性。妈妈把她宠得像公主一般，给她买漂亮的衣服，给她买好看的玩具，给她买很多儿童读物，晨昏带她去散步。走在开满蔷薇花的街道上，妈妈俯下身问她：“唐糖，和妈妈好不好？”她嗅着蔷薇花的甜香，笑眯眯地说：“好。”妈妈又问她：“唐糖，和妈妈亲不亲？”她咯咯地笑：“亲！”妈妈又问她：“一辈子都和妈妈亲？”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，然后侧过头，咬一口手里擎着的棉花糖。小时候的时光，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甜，像她手里的那支棉花糖。在唐糖的记忆里，保留最完整、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段她与妈妈最初的对话。那时候，妈妈仿佛在担心什么，担心她长大后跟她不亲了？具体什么原因，唐糖当然不清楚，她只知道妈妈烧的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，妈妈洗过的衣服是天底下最温暖的。妈妈是她无所不能的保护神。她磕倒了，妈妈给揉揉就不疼了；有小朋友欺负她，只要妈妈看到了，那些小屁孩就会撒腿跑去。那时候，医院工作，医院之间奔忙，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来苏水的味道，隔很远就能闻到。妈妈总是很累很辛苦的样子，每天回到家里就不想动了，坐在那里呆呆地想着心事，只有看到唐糖，她的脸上才会挂出开心的笑容。她抱着唐糖，把脸儿紧紧地贴在唐糖的脸上，说：“糖，给妈妈唱个歌吧？你是妈妈的小天使，看到你，妈妈什么烦恼都没有了。”唐糖仰着小脸问她：“妈妈，你怎么哭了？”她说：“妈妈没有哭啊，妈妈晚上没有睡好，眼睛疼，乖女儿，给妈妈唱个歌，妈妈的眼睛就不疼了。”唐糖看着妈妈，咿咿呀呀地唱：“有妈的孩子像块宝……”二、每一个天使都当过小刺猬略略长大了些，妈妈在唐糖的心目中，印象有些模糊了。唐糖惊奇地发现，医院工作，却并不是医生，医院里当清洁工。妈妈每天换衣服，却换不掉她身上的那股浓重的来苏水的气味。妈妈变得不漂亮了，脸上有星星点点的小雀斑。妈妈说话，不再是天籁般的声音，有轻度口吃，而且很土。唐糖怎么都想不明白，小时候那个美丽温柔的妈妈怎么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？不过是时光流逝了那么几年，怎么一切都不一样了呢？学校开家长会，唐糖从来不通知妈妈去参加。医院里的清洁工，没有好看的衣服，没有傲人的口才。土得掉渣的妈妈去参加家长会，只会让妈妈更难受、更难堪，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。所以，每次家长会，她总会自作主张，替妈妈写请假条。妈妈的话对于她来说，不再是圣旨。妈妈说：“糖，放学早点回家。”她放学后总会在路上耽搁半天，挨到天黑再回家。妈妈说：“糖，牛奶在餐桌上，喝完再去上学。”她总是置若罔闻，假装没有听到。妈妈说：“糖，‘大姨妈’来时，别吃生冷的东西。”她偏偏抱着刨冰，吃上半天。有一个晚上睡觉前，她问了妈妈一个很严肃的问题。她说：“妈妈，我为什么没有爸爸？”妈妈摸她的头，笑：“你怎么会没有爸爸？你爸爸很爱你，只是他去了很远的地方，工作需要。”她不屑：“我三岁的时候，你就这样说，这话你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多少遍了吧？”妈妈仍然笑，说：“糖，妈妈真的没有骗你。”唐糖赌气，把书丢到桌子上，说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话：“其实我早知道了，我是你的私生子，我没有爸爸。我只是想不通，你为什么会那么勇敢？不征求我的同意，就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，我跟别人不一样，你知道吗？我没有爸爸，我很自卑……”说到后来，唐糖哭了，妈妈也哭了，只是妈妈是在自己的房间里，唐糖去洗手间的时候，从门缝中看到的。三、每一个小刺猬都在疼痛中成长舅舅家的表姐结婚，喜宴之后，唐糖偶然得知了一个真相。那是舅舅，也就是妈妈的哥哥在和妈妈说私房话时，被唐糖听到的。舅舅长叹一声说：“丫丫都结婚了，你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，唐糖那孩子也长大了，你总不会为了她搭上你一辈子吧？找个好男人嫁了吧，唐糖会理解的。”妈妈笑，说：“医院里第一眼看到这孩子，我就喜欢她，我和她是前世修来的母女缘，等她再大些再说吧！”算起来，那一年，妈妈已经三十六岁了，还是个没嫁人的老姑娘。一瞬间，唐糖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时间在这一刻被定格了。原来之前的种种猜测都是错的，妈妈不是什么单亲妈妈，而自己也不是什么私生子，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弃儿。那时候，唐糖上高中，学习任务很重，每天脑子里却充斥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想法，成绩一落千丈，谁的话都听不进去，和坏男生一起泡网吧，喝酒，离家出走。妈妈被唐糖折磨得老了许多。有一次，妈妈说了她几句，她居然用刀片割腕，幸好被及时发现了，医院里包扎伤口。那一次，她们都说了很极端的话，妈妈甚至动手打了她。她说：“糖，你也太自私了，我把你养这么大，你的生命不只属于自己，也属于我。我希望看到你快乐、健康、幸福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。”平常说话略略有些口吃的她，这一次居然很利索，她说：“糖，你知不知道，你这样做就是要了我的命。”说完，她哭了。唐糖原本想说一些负气的话，比如：我不会感激你收留我，让我自生自灭不是更好？可是她没有说出口，因为妈妈伤心难过的样子让她觉得惊慌和心疼。十几年了，岁月早已把她们紧紧联系在一起，亲情让她们长在了一起，一疼俱疼，不分彼此。感情上，唐糖虽然还是不大理会她，很逆反，但是理智上，她知道，妈妈是她这一生不能选择的亲人，唯一的亲人。四、每一个妈妈都曾是天使上大学之前，妈妈曾跟唐糖很郑重地谈过一次话，她说：“选你喜欢的专业，学你想学的东西，做一个你自己喜欢的自己，你都想清楚了吗？”唐糖很郑重地点了点头，她想清楚了，大学毕业后，她还会回到这座小城，跟她在一起，相守一辈子，只是，她没有说。妈妈送唐糖去大学报到，告诉唐糖：“遇到心仪的男生别错过了，下手要早，否则等到大学毕业，好男孩都被别人抢去了。”唐糖的脸红了，这是妈妈第一次跟她说成人的话题。唐糖也趁机说：“你也是，回家之后，遇到好男人，赶紧把自己嫁了吧！别因为我，孤单了一辈子，我的良心吃不消啊！你就当做做好事儿，赶紧把自己嫁掉。”她也红了脸，结结巴巴地解释：“糖，真的不是因为你，我喜欢的男人看不上我，看上我的我又不喜欢，缘分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，别太往心里去了。”那年冬天，妈妈用手机给唐糖发了一张照片。泰山之巅，她和一个男人迎风而立，旁边有一棵松树。没有文字说明，没有短信，唐糖看着看着就笑了，她是想告诉自己，她过得很好，很快乐，找到了一个好男人，别牵挂她。满脸笑容的唐糖，看着看着，又哭了。每一个妈妈都曾是天使，倘若她不是遇到自己，她的命运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。她小时候也是爸妈手心里的宝贝，是快乐的小天使。长大后嫁了人，有一个爱她的男人，有一个可爱的孩子，有一个完美的家庭，而她自己则可能是一个温和慈爱的女人。可是人生不能假设，她遇到了唐糖，什么都不一样了，她的人生不再像小时候期望的那样，她变得忙碌不堪，在生活中苦苦挣扎，只为换取唐糖头顶上的一片蓝天。虽然她收获了另外一份意想不到的果实——人生的磨砺，使她的心灵充实丰盈，但是，那却是以幸福生活为代价的。想到妈妈，那个也曾是天使的女人，从天堂落到凡间，陪着唐糖一起经受考验和磨难，唐糖的眼泪落到手机上，她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，她说：“妈，有你，我不再自卑，也不再孤单。”-END-选自
《深情地活着，优雅地老去》
作者
积雪草
图片
《娘》剧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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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编辑：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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